五十六回，探春、李紈等奇怪，買辦買來的頭油胭粉等，似乎故意買了壞了的，使不得。即再使官中的人去買，卻也一樣。
平兒笑道：『買辦買的是那樣的，他買了好的來，買辦豈肯和他善開交？又說他使壞心，要奪這買辦了。所以他們也只得如此，能可得罪了裡頭，不肯得罪了外頭辦事的人。姑娘們只能可使奶媽媽們，他們也就不敢閒話了。』
這裡「能可得罪了裡頭」、「能可使奶媽媽們（買）」，此「能可」，即今通用之「寧可」義。除五十六回外，該詞在三十七、六十二、六十五、六十八回中也用。「寧可」這個寫法，則用在了第六、八、九、十四、十五、四十五、五十一、五十七、七十二、七十三、七十四、七十九諸回中。
「能可」也並非作者所創，元曲《冤報冤趙氏孤兒》：
能可在我身兒上討明白，怎肯向賊子行捱推問！
又，《包待制陳州糶米》：
我能可折升不折斗，你怎也圖利不圖名。
《蔡伯喈琵琶記》：
正是：能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無。
這句現今的說法是「寧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無」了，這也可見，「能可」和「寧可」本是一個詞的兩種寫法。
與「能可」相比，「寧可」的用字顯然準確些，「寧」本身便有「寧可」之義。《琵琶記》：
寧使奴身上寒，只要與公婆救殘喘。
《張孔目智勘魔合羅》：
你是甚麼言語？我寧死也不與你做老婆。
《說文》，寧，願詞也。也即「寧可」、「情願」之義。「能」字其實不具備這個意思。所以，所見的元曲中，也是「寧可」比「能可」用得更多一些。
之所以出現「寧可」、「能可」兩種寫法，應該是有據音擬字的原故。「寧」，奴丁切，佞平聲。「能」，奴登切，音儜。兩音相近。（普通話裡「寧」的這個義已經讀去聲了，沒査到爲什麼。）
說起來，這個詞還有一寫法，「寧個」。元曲《龍濟山野猿聽經》：
誰想我火宅中一跳身，洪濤中出海涯。我寧個寺中拜禮如來塔，我只待悟三教真如大藏法。
這應該也是記其讀音的另一寫法。事實上，我所知道的江淮話裡，這個詞的讀音更接近「能個」。更亂了。
最近編輯記錄 上上千 (2023-04-04 22: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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